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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处的风景

| 星座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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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想到再过一个月零一天,就可以离开变电站,到95598去报到,王纯真就忍不住想笑。变电站实现无人值守,除了王班长夫妻继续留在变电站,其余的职工全部分配了新岗位。95598就在市供电公司大楼里,市中心啊。城市繁华的红绿灯、电影院和电影院里的爆米花,网吧和网吧里那淡淡的臭脚丫子味道,还有美女如云的江滩公园……那才是人应该呆的地方啊。虽说与王纯真的专业不太对口,也不太适合一个大男人,但只要能够离开这个深恶痛绝的、地狱般的变电站,结束这个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的变电运行值班工,到哪里都可以啊。王纯真真就扑哧一声笑出了声。王纯真连忙伸手捂住嘴,两个眼珠子两条鱼样的在眼眶里窜了一个来回。还好,没人注意他。同班的值班长王班长也没有注意他。王纯真轻轻咳了一声,翻开日记本,快速写下了一行字——倒计时:30天。

2

五年前,22岁的王纯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考进了国网鄂州供电公司,来到了百草园变电站,成为一名变电值班工。百草园,多么文气的名字啊。王纯真还专门上网搜索了一下,百草园确实还有一段来历。文革时期,北京的一位教授,为了保护一批重要文物和书籍,在这里隐姓埋名住了近十年。后来,教授平反昭雪回了北京,便给这个地方改名百草园。王纯真来到百草园变电站一看,果然有惊喜。变电站三面环山,前面是条河,远远一看,变电站就像一个漂亮的大脸盆,倒扣在河水里。面朝大河,春暖花开啊。

王纯真像中了亿万大奖,天天举着手机跟朋友们打电话,告诉他们,他头上的蓝天如何如何开阔,眼前的河水如何如何清澈,环绕三面的青山如何如何苍翠。王纯真说这些话的时候,眼睛眯着,嘴角翘着,两个鼻翼一支棱一支棱的,就像一只蜻蜒正在快乐地扇动翅膀。王纯真说百草园就是世外桃园,他要在世外桃园找个女孩,结婚成家生小孩。生了男孩叫王世,生了女孩叫王桃。如果运气好,生了一儿一女龙凤胎,男孩还是叫王世,女孩还是叫王桃。都是响当当的名字。那个美气呀。王纯真仿佛看见了陶渊明当年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身影。

没想到,刚刚过了半年,王纯真的感觉就变了。开阔的蓝天像一块了无生趣的白布,清澈的河水像呆头呆脑的镜子,环绕三面的青山又像三面冷冰冰的高墙,把百草园与世隔绝起来,变成了一座冷冰冰的牢房。而他,成了一个不知道刑期的犯人。就连他曾经一度引以自豪的百草园三个字,也变成了一百种野草疯长的破园子。那些倍感亲切的、家人般的同事,也变成了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的神经病。还有啊,这里竟然连网络都牵不进来。那些自然生长的原生态的青菜,吃到嘴里,也味同嚼蜡。王纯真一边嚼一边揪着自己脖子,以为自己得了喉癌。王纯真甚至怀疑刚来的那种新鲜劲是自己幻化出来的,或者是看见了海市蜃楼。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呢?他使劲揉眼睛去看,啊,没错,这就是事实。千真万确。网名英语

王纯真就盼望着设备出点故障。真的,王纯真一边全力赴努力工作保证安全运行,一边盼望着设备出点故障。这对冲突巨大的矛盾,就像一个毒瘤植入他的体内,令他痛苦不堪。一出故障,就有检修的人员来到百草园。他就有人说话,他就能知道外面红红绿绿的世界,他就能感觉到一点新鲜、动态的东西。一句话,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物。同事们都盼着变电站安全运行,他却盼着出故障,他觉得自己罪恶深重,但他就是禁不住要这么想。设备真的就出了点故障。检修人员真就呼拉拉地来了一车。可是他们来了,忙了大半天,又呼拉拉地走了。就像那些落在电线杆上的麻雀,叽叽喳喳叫了一阵子,又扑拉拉地飞走了。都没跟王纯真说上几句囫囵话。

王纯真有钱,有银行卡,捏在手里哗哗作响。可它们却像一个屁,噗地一声,就只能听个响。钱都没有地方用啊。变电站前面是一条河,别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,就是王纯真把自己变成水龙王,河水也不会张嘴说半个不字。变电站三面都是山,别说此山是我开,此树是我栽,要想从此过,留下买路钱。就是王纯真占山为王,把三座山统统列为自己的地盘,山上的树啊草啊,也不会摇头反对的。王纯真扯着嗓子对着河水啊啊地喊叫,又对着青山啊啊地喊叫。他希望有人答应他。哪怕答应一声或者半声也好。但他把嗓子扯破了,扯出血了,也只收到啊啊地回音,还有同事们异样的眼光——王纯真是不是疯了?

3汉朝多少年

倒计时:20天。

签完接班运行日志,王纯真又在笔记本上填上了20这个数字。王纯真写完后,又拿起本子,盯着20看了看,又看了看。又送到嘴边,啪啪啪地亲了一串响响,这才合上,宝贝样的放进抽屉。离开变电站是板上钉钉的事,大家心照不宣,有的同事已经开始打包,往城里搬东西了。王纯真当然不会和他们那样俗不可耐。王纯真做了一个表,每天在一个小方框里填一个数字。每填一个数字,王纯真就感觉幸福离自己近了一步,也感觉离开变电站的心情更加的迫切,那颗躁动的心,也更加躁动不安。

一上午平安无事。变电值班工就是这样——忙的时候忙得要死,闲的时候又闲得要死。

到吃午饭的时候,王班长叫王纯真先去吃饭,王纯真嗯了一声就去了。到了食堂一看,只有一盆小白菜和一盆包菜。王纯真本来想说点什么的,话都到嘴边了,又咽了下去。管你什么菜,他都只吃二十天了。不对,是只吃十九天了。然后就到城里去了,想吃麻辣烫就吃麻辣烫,想吃烧烤就叫烧烤。随他的便。王纯真就打了一点米饭,一点菜,回了控制室。中餐不吃,就要等到晚餐。人是铁,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。更何况今天还要白班转夜班。

“吃这一点?是不是要学我减肥啊!”胖呼呼的王班长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。王班长经常这样大惊小怪。以前王纯真也这样大惊小怪地和王班长聊天。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。现在要离开了,这才发现,再用这样一种方式和王班长聊天,他就堕落了。不过,一个中年妇女除了这些无聊透顶的家常话,又能说出什么高深的语录呢。王纯真还没动筷子,王班长就端着饭回来了——连饭带菜,堆起来一碗。就像一个长在碗里的小山。怎么下嘴呀。王纯真真是替她着急。王班长却慢条斯理的拿起勺子,在半山腰掏了一个小洞,又在小洞里掏了几勺子,小山就塌了下来。很快,王班长的碗就见了底。王班长总是吃得香,吃得这么有特点。百草园就要散伙了,大家各奔东西了,不对,是各奔前程了,只剩下她和她丈夫两个人了,也吃得这么香,这么有特点。王纯真真心的佩服。“领导说了哈,做一天的和尚撞一天钟。”王班长咽下最后一口饭,突然冒出一句话。王纯真楞了。前天,领导来到百草园,召集全体职工开了会。领导噼噼啪啪地说了好大一堆话。那话真多,比百草园前面的河水还要多。王纯真概括了一句话——不论是走的、还是留的,都要站好最后一班岗,保证安全运行。没想到王班长竟用这么一句十分接地气的话替代了。别看王班长在吃饭,心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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